故事赶庙会不是上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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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锯。扯锯,大舅门前唱大戏,搬闺女,叫女婿,没脸的外甥也要去。每当想起这首童年的歌谣时,我就会想起家乡的庙会。我的家乡在一望无际的土默川平原上,蓝天白云下散落着几百个村庄。每个村庄几乎都有一座庙,庙里供奉着各不相同的神仙,关帝、王母、财神爷、送子娘娘,每个神仙都有自己的生日和成仙日,这些日子就成为村庄庙会的日子。此起彼伏的庙会从正月开始一直持续到深秋,而规模则取决于村庄人口的多少和庙里神仙的灵验程度。人多的村庄份子钱就多,可以举办七天庙会,小村庄一般三至五日。如果庙里神仙灵验,香火钱就多,也可以把庙会办大。我们村的庙会是每年五月十三,前后七天,据说这天是关公的成仙日,但村里唯一的庙却是三官庙,供奉着上元天官、中元地官和下元水官,与关公风马牛不相及。问及村庄里的老者,它们都坚持认为三官庙里供奉的是三国时期的刘关张。不管是谁,庙会每年都会如期举行。庙会的前三日,戏场的四周和主要街道上就传来叮叮当当的斧锤声,三叔说那是小商贩们在支架搭棚摆摊子,他们要提前占据好的地理位置。其实村里的庙会组织者早已划开若干区域,按照位置的好坏收取价格不等的场地费。村西的打麦场是牲畜交易市场,东街是小吃街,西街为日用百货市场,戏场周围是各种杂耍摊,变魔术的,修鞋补锅的,拔牙卖老鼠药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庙会开始的第一天,方圆十多里的人们从四面八方向庙会涌来,每一条土路上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摩托车、三轮车、自行车、毛驴牛牛车,步行的、拄拐的,男女老少,无不欢声笑语。庙会犹如一块磁铁,吸引着八方来客。庙会所在村庄的家家户户更是人满为患,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挤满了屋子。主人家在院子里支开一口大锅,每天粉汤油炸糕,吃的客人们大汗淋漓,眉开眼笑。也有没亲戚朋友的客人便约两三好友直接来到小吃街上,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吆五喝六的划拳声,掌柜的叫卖声,顾客的问询声,嘈杂的声音交织在缕缕的饭香中。男人们肥酒大肉,炖羊肉,排骨烩菜;女人们则挤在凉粉或碗托铺前,一元一碗止饿解渴;孩子们一手麻花,一手汽水,蹦蹦跳跳,边玩边吃。吃过午饭的人们向西街涌去,逼仄的道路两侧摆满各种货物,人们摩肩接踵,如潮水川流不息。五金百货、糖业烟酒、服装鞋帽、布匹农具,林林总总,物美价廉。人们会把一年省吃俭用积攒的大部分钱花在庙会上,特别是有娶聘喜事的人家更是出手大方,四色绸缎被面,棉花毛线,脸盆拖鞋,凡是结婚用到的东西都会在庙会上买。也有男孩子给对象买纱巾首饰,女孩子为意中人买墨镜裤带的,好像一年的购买欲望都要在这几天得到满足。下午,演出开始,因为大多是山西移民,所以以唱晋剧为主,偶尔穿插几场地方戏二人台,戏场里围坐的都是些中老年人,大叶子烟混合着汗味弥漫在空气中。多数人不懂得戏文,周围就有一个识戏的人为其讲解。而更多身强力壮的庄稼把式则聚集在牲畜交易市场,这里更是尘土飞扬,牛马驴骡你方唱罢我登场,嘶鸣声此起彼伏。买卖双方在桥牙子(经纪人)的撺掇下,忙碌着讨价还价,几个回合下来,桥牙子便会和双方在袖筒里捏手,暗箱操作后,桥牙子就赚了差价。傍晚时分,曲终人散,整个会场冷落了不少,但刚吃过晚饭,街道上就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会场里音响放着震天动地的摇滚乐。小伙子们三个一群,姑娘们五个一伙,说说笑笑走向会场。在淳朴含蓄的农村,依然流行媒妁之言,媒婆早已约好双方,晚上到约定的地方见面,如果一见钟情,两人就会离开戏场到更为隐秘的地方谈心。只到悠扬的胡琴声和密集的锣鼓声结束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每次庙会,学校都会给孩子们放假,这是孩子们期待已久的日子。整个会场上,到处都是挤来攘去的孩子们。我们会兴奋地看了东街逛西街,一家也不落下。因为口袋里没钱,我们也只是过过眼瘾。有时候,父母偶尔会给几毛钱,我们便会跑到地摊前套圈圈,哪个好套,哪个值钱,我们都会瞅准目标,但很少有套住的时候。后来才发现,值钱的物品都放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只要竹圈碰到盒子的任意一个棱角都会被弹飞。输完钱的我们会钻进大人堆里听算命先生胡侃,也会围观因为丢钱坐在路边嚎啕大哭的老太太,更多的时候会跑到戏台后面看演员上下场。记忆最深的是,小伙子们因为一个姑娘而打群架的事情常有发生,维持秩序的人们也提着棍棒参与其中,于是整个会场里喊爹叫娘,乱作一团,最后以失败的一方逃走而结束。如今,庙会依旧如期举行,但少了许多红红火火的气氛,那种朴实绵厚的味道越来越淡。庙会上的人们也不再买那些廉价的物品,而路边的饭摊更是因为卫生问题无人问津。物质和精神生活极大丰富的今天,一个庙会再也无法满足人们的需求,但那幅饱含热闹繁华与乡土人情的庙会风俗画会永远珍藏在我们记忆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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