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人要“守艺”
苏林和
3月29日晚，锡剧《珍珠塔》在龙城唱响，青年宫演艺中心迎来了无锡市锡剧院一帮远道而来的尊贵宾客。“远道的和尚会念经”，我是第一次亲身接受南方剧种的洗礼，以前我对“吴侬软语”是不屑一顾的，今日却突然为自己的无知无畏深感惭愧。
《珍珠塔》是锡剧的看家戏，不知恰当否，正如我们的《打金枝》，是逢团必有、逢演必热、逢看必爱的经典。正如宣传册里说的，“从锡剧发展繁荣的历史看，锡剧的巍巍正梁当属《珍珠塔》；就城市而言，如剧种一座珠塔半座襄阳城一样，一出《珍珠塔》是无锡区域文化的经典代表，可抵半座无锡城”。
一个剧种，就是一座城，就是一方水土，承载着那里的风风雨雨、蓝天白云。看一场远行的演出，正如毛主席“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就是一场穿越历史、跨越时空的旅行。摇板一响、琴声一起、戏文一出，梦幻般的“乾坤大挪移”按钮悄然启动，我们将在这世界里尽情地呼吸，那么酣畅，如此惬意，爸爸的责备、生活的无奈此刻都无声无息地逃遁了……
这样看来，国家艺术基金和无锡市锡剧院把“半座无锡城”都挪到了龙城，我们是应该来捧场和鼓掌的，特别是同行业的老师、专家和领导，因为你们是有“振臂一呼、万人空巷”的魔力的。
对于一个陌生的剧种，端坐剧场是没有丝毫防备的。当乐池里慢慢搅动起一缕清风时，耳朵不由得驱动大脑去破解其中的密码。锡剧与越剧，是不是就是曲剧之与豫剧，亦或北路梆子之与晋剧？百思，终未得其解。那就完全释怀，随兴或醉或醒。
百度一说，“锡剧，以正、副二胡为主，琵琶、三弦、扬琴为辅，萧、笛、中胡、小提琴等乐器也有参与”。凑近乐池，看到还加了电子琴、大提琴、大贝司，确信了耳边流淌的盘笙的神韵。乐队相比较，不是特别庞大，但确实精致的。我认为，乐队就是一个王朝，有帝王也有将相，市农工商就这样和谐地融在一起，既相互交织又各自出彩，如一缕春风拂面，似一江春水涟涟，微微地顺着耳鼓膜缓缓地流进心田，这份“素、静、雅”让生命中的两个半小时慢慢蒸发，就这么悄悄地从眼前溜走……
千里之行，乐队相随，乐池深处漾起的原音里散发出心底和指尖最纯真的水乡人家味道。相比之下，某些如“城管整治市容般”清空乐池的剧目是否能有所触动和思考？
《珍珠塔》讲的是河南方卿落难千里奔襄阳，遇姑母不念亲情百般羞辱，而表姐以家传珍宝珍珠塔暗赠，姑爹打马追侄许婚，三年后，方高中状元，封七省巡抚，假扮道情艺人试姑母，然姑母嫌贫爱富之心未丝毫动摇，终头顶香炉自饮食言之恨。
晋剧宋转转老师有一个名段“三年前老爷插寿花”家喻户晓，我想有些戏迷就是奔着别样风味的“三年前”来的。相同的剧目，不同的剧种的注意力和表现力是不同，周静华扮演的彩萍这段唱腔相比晋剧虽少了些许俏皮，但娓娓道来中身段表演却依旧惊艳出彩。这场戏里，这个小花旦嬉笑怒骂，有孩童不谙世事的趣言，也有迫不及待的争抢，有惊声尖叫，也有气上眉梢，把个舞台折腾地热热闹闹，让观众冷不防地哈哈大笑，就这么自自然然地要好。其实，一切赏心悦目都是一份功力的沉淀和绽放，只是一个好演员会发挥得不显山不露水，眉飞色舞中轻轻松松“就这样把你们征服”。
让我感触最深的是两个角儿。不！说白了，是四个角儿。一个是方卿的扮演者“小王彬彬”和“小小王彬彬”，系父子；另一个是陈翠娥的扮演者黄静慧和蔡瑜。这两对演员，父一辈子一辈，各配各的戏，各搭各的角儿，一场戏同时上演了大师级和青春版的两种精彩，虽然行当不同但师承经历却是对等的，而且并没有混搭，如此巧妙搭配是对梨园行“上阵父子兵、最深师徒情”的美好诠释。
“小王彬彬”和“小小王彬彬”这种父与子、师与徒的关系是戏曲发展最肥沃的土壤。今年过年那段时间，央视戏曲频道有一个栏目叫《角儿来了》，其间有一期就是讲了京剧老生谭门七代人如何“守艺”的故事，虽然只播了三期但我觉得这一期是最为厚重的，对戏曲人的触动也应该是最深的。我想，昨晚的演出，定然是“父上场子上场门学、子入戏父下场门找毛病”，从古至今“儿徒”和“徒儿”的待遇是天翻地覆的，儿的血脉里有最纯粹的流派基因，如果真的还爱这门家传手艺，还愿意为家“守艺”，他的学习之路会比“徒”少很多弯路。
但，不知为何身边的好多老师，子女却无一人从事本行，更别说专攻家业，好多甚至对戏一丝感情都没有，以至于老爷子有一天带着艺术走了，他们还不知道徒弟有哪些，该如何让他走得风光体面……
现在这个时代，流行的就是“收徒”，媒体人为此做了很大的贡献。一见面，就磕头，磕完头，就是徒，又是献字又是聘书，观众群情振奋为之高呼，一时间喜气洋洋，戏曲圈比过去多了几分生机和活力，“艺术传承”这张牌就像“两张大王”一样满腹豪情甩地这个艺术平台啪啪作响。
你是谁的徒？我拜谁为师？比比咱头顶的帽子！
这么看来，我的老师是悲哀的，他一直说他没有徒弟。而我更加可怜，恩师去世了我才痛痛快快地磕了几个响头，那时他已然看不到听不见了，如果在天有灵也不能赐我一纸聘书了。
可我却不劳而获地偷走很多老师的思想和艺术，这样说起，我的道德是出了一些问题，而今也只能背负“祁家军”的商标四处闯荡，只为赎一赎这么些年跟老师“学艺、偷艺”的罪孽。
这么多名家，这么多徒弟，戏曲的将来应该是“百花竞放、千树结果”的。真心希望师徒关系能够把师的艺术传得更远，把徒的境界拔得更高，这样“师才是师、徒才是徒”，要不屁股后面跟一大堆，是不是又是一种“传销”？
我没有见过王彬彬先生。但从这“小”和“小小”来看，您的艺术，高！
（年3月30日13:20于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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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瑜（左）与父亲“小王彬彬”、祖父小王小彬本名王建伟。年7月生于江苏无锡戏剧世家，家学渊源，年从艺，师宗其父著名锡剧艺术大师王彬彬，国家一级演员，中国剧协会员。中国戏剧梅花奖、上海戏剧白玉兰奖、江苏省文化艺术茉莉花特别荣誉获得者。现任无锡市锡剧院副院长、无锡市戏剧家协会主席。曾在《珍珠塔》中饰方卿、《狸猫换太子》中饰陈琳、《二泉映月》中饰阿炳等，性格鲜明，各具神采。小王彬彬系锡剧主要流派之一彬彬腔的嫡传，自幼身受乃父王彬彬艺术熏陶，扮相俊秀，嗓音高亢明亮，圆润甜脆，唱腔抑扬婉转，声情并茂,，酷似其父，既继承了他父亲铿锵有力，吐字如珠和运气充沛的演唱风格，又善于吸收和借鉴兄弟剧种及歌曲的演唱方法，丰富和完善自己的演唱技巧。
小王小彬王子瑜，著名锡剧表演艺术家王彬彬之孙、小王彬彬之子，嗓音高亢明亮。年毕业于江苏省戏剧学校昆剧科，原就职于江苏省昆剧院，工老生；年6月作为人才引进调至无锡市锡剧院，主工小生。
师从昆剧名家计镇华、黄小午。在昆剧《·桃花扇》中分饰三角：老赞礼、苏昆生、张道士；昆剧《长生殿》中饰郭子仪、李龟年；《狮吼记》中饰苏东坡；昆剧《十五贯》中饰况鈡等。
曾作为特邀嘉宾参加《计语华章—计镇华昆剧艺术专场》演出、年《高唱入云彬彬腔》演出、年《薪火相传彬彬腔父子同台“珍珠塔”》演出、年《流派荟萃珍珠塔》演出；年举行“小小王彬彬个人演唱会”。在大型原创锡剧《二泉映月·随心曲》中饰演少年阿炳，受到好评；《蘩漪》中饰周萍、《清风亭》中饰张继保等。
获年全国昆剧大奖赛优秀表演奖，年第四届“江苏戏剧奖·红梅奖”大赛银奖，年第五届“江苏戏剧奖·红梅奖”大赛银奖，第23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主角奖、第五届中国戏剧奖·优秀表演奖等。